剧情AU

时间线不完全与剧情相符

捅窗户纸

一周年快乐

 

“当太阳升到最高点,影子就会消失,所有夜间动物都会无所遁形,我对你的爱也无所遁形。”


01

拖鞋的橡胶底一遍遍地碾过地板,“嗒、嗒、嗒…”宣告着它的主人的不安。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在数不清第几次听到电话的忙音时,杜城恼火地把手机狠狠扔向沙发,和闪着备注为“沈翊”的手机界面对峙着,最后烦躁地抓起手机和一件外套,风风火火地穿戴好后下楼,开车直趋沈翊家。

 

02

异常是从昨天下班开始的。杜城边打方向盘边琢磨。

沈翊没任务时总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画画,常常忘记下班时间,可昨天沈翊在下班时间准时准点走出406,大家打趣他归心似箭,他却回应得心不在焉。杜城看着遇到的第三个红灯,心烦地踩下刹车。

他走后杜城把最新案子的细节文件发给他,没有回复,昨晚也没有给任何人的朋友圈互动。红灯结束,杜城向右打方向盘。接着今天一天都没来上班,杜城给他发的消息和电话依旧没有回复。手指不安分地敲打着方向盘,杜城咬了咬牙,将油门又踩深一寸。

转弯,终于拐进沈翊家所在的小巷,杜城下车,一路小跑向沈翊家门。

“沈翊!”“砰砰砰。”“沈翊!”杜城边敲门边喊,无人回应。

杜城咬了咬牙,“对不住了。”随机猛地撞向把手,沈翊颇有年代感的家门一下子就把自己交代得明明白白。

来过沈翊家几次,但这样强闯还是第一次,杜城环顾着沈翊的房间,许是有点做贼心虚,杜城的脚步格外鬼鬼祟祟。

登时,杜城听到从卫生间里传来拍打水面的水声和几阵碰撞声,杜城循声走去,装满水的浴缸和里头若隐若现的人影映入眼帘,浴缸中的水因为水中人的扑腾而不时溢出来,一同溢出的,还有因挣扎而呜咽的呼声,却因水波摇摆而若隐若现。杜城立马意识到了什么,疯狂冲去将浴缸中的人捞起来。沈翊浑身湿透,居家服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型,头发、脖颈、后脊、脚尖,无一处不在滴水,整个人因长期缺氧变得苍白而虚弱,一时间让杜城觉得怀里的沈翊就是一滩水,他稍一用力沈翊就会碎成无数水花。

“沈翊!沈翊!快醒过来!”杜城晃动着沈翊的肩膀,另一边胡乱地用毛巾擦拭着他的头发和脸颊。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和擦拭,不过几分钟光景,却让杜城觉得分外心力交瘁,他顾不上将沈翊为何消失将近两天最后发现溺在家中浴缸的原因一探究竟,他看着沈翊苍白而毫无生机的脸,不甘心地拍了拍,在数不清第几次怵得发毛后小心翼翼地试探沈翊的鼻息,在逼迫自己平静下来之后才能感受到的微弱鼻息的安抚之下才能勉强保持镇定。

“咳咳咳。”怀中人像一只刚扔上岸的鱼开始扑腾,在一阵又一阵刚捕捉到氧气后又在本能的生理反应之下被迫咳出的极限拉扯中,沈翊总算把缺氧的大脑给安置好,慢慢把失焦的眼神笼络好,最后定神半天才回过神来认出眼前这张焦急的脸的主人。

“杜…杜城…”

无数好奇自大脑皮层轰鸣,不等沈翊抛出问题,眼前人即刻反客为主地冲他露出一个严肃的、不可顶撞的、独属于刑警队长的领导的神色。

如讯息逼供般——如果杜城结实的臂膀没有在白炽灯下给沈翊撑起一片荫蔽的话——“说,怎么回事。”

即使面对着杜城绷得紧的脸,沈翊还是察觉到了眼神里几乎不可见的担心,眼前的强势深情像是蹩脚的伪装,像是捉迷藏的孩童,躲在窗帘后却傻乎乎地露出了一边衣角。

沈翊有点想笑,但他知道此刻他要是笑出声的话杜城可不会好脾气地放过他。沈翊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勉强撑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劳烦城队跑一趟啊,我就是压力太大,想要舒缓一下。”边嬉皮笑脸着边走向卧室。

“你就是这么舒缓压力的?压力太大?如果是工作方面你大可以跟我和张局沟通,而不是在浴缸里尝试着变成一只鱼还差点弄死自己。”杜城钳住沈翊的手腕,微微抬起眉头,想知道沈翊还能给出他多离谱的回答,眉间的戏谑和关切不合时宜地扭成一团,不协调也不和谐。

可沈翊无暇理会杜城的挖苦玩笑,笑容依旧保持最完美的弧度,眼神里却没有平日的生机,而是平淡如死水,刚从溺水中回过神来,杜城的连环逼问着实是让沈翊措手不及,要在平时沈翊还能志趣盎然地跟他斡旋个几轮,但现在沈翊只觉得杜城的每个字都飘散开,所有笔画连成丝丝线线,不由分说地把他大脑里所有神经束在一起,头骨里一片乱麻。

眼前的刑警队长似乎对沈翊短暂的宕机难以忍受却又不敢发作,心里的熊熊烈火灼烧着,让他的目光如被炙烤的金属般滚烫,如猎杀中的狮子般地、有着待发的子弹的枪支般地、势不可挡地、迫切地想要得到沈翊的答案。

沈翊当然知道杜城想要的是什么,一个答案,很简单,但一旦给出杜城一个答案,他就会如大哭后被父母用糖果哄好的孩子,明白只要自己想要,永远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得寸进尺地想要吃到更多糖,如果想要教导好一个孩子,就需要适时地给予他任务,必要时施予惩罚,让他明白不是所有人和事都会在他的无理取闹下顺遂。而恰好,沈翊深知这个道理,更恰好,在沈翊面前,杜城因吃尽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苦而早已在自己都尚未察觉时成为了常被四两轻松挑拨起的千金。

“城队,身体抱恙,就不留你了。”

轻描淡写,将所有的疑惑与质问一笔勾销,至少把杜城庞大的汹涌如雄狮的好奇给塞进了一个逼仄的斗室里,再怎样的纠结,都能够暂时交给这只充满斗志的狮子自作自受。沈翊知道这样的处理方式于一个如此关心自己的领导来说太过分,即使是于一个普通关系的人来说也太不合乎礼节。

但现在,沈翊只想躺在自己的叹息里。

 

03

再一次见到沈翊,是在三天后。

北江的春天很温顺,咸湿的海风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轻盈地托住每一滴流淌的露珠,沉稳地接住每一颗不安的心脏。

“好久不见啊沈老师。”

“好久不见。”

听到这两句不冷不热的问候时,就像微风低空席卷过草丛,风铃花在风中摇曳,杂草在簇拥中摩擦出沙沙声,而狗尾巴草不偏不倚地骚动着躺在草丛中的杜城的鼻尖。

“啊切。”杜城打了个喷嚏,一抬头,对上沈翊的目光。

一如既往柔顺的头发、服帖的衬衫、和他松松垮垮的背包,一切都让杜城生出那天浴室里湿漉漉的沈翊不过是个错觉的错觉,仿佛是做了很长的一场梦。还没让杜城来得及体味这道目光,拥上前欢迎沈翊的同事们就把它拦腰斩断,在人头攒动中,沈翊的目光如剪影一点点僵硬地收回,等到人群逐渐散去,再流露出来的是体面而张弛有度的亲和。

“城队。”沈翊向杜城点头示意,路过杜城就想要走进办公室。

杜城堵住了沈翊的去路,拧着眉头,视线连同整个人都死死黏在沈翊身上,试图以这种他自以为的温顺的方式让沈翊将事情的经过向他全盘托出。

沈翊早就料到杜城会如此打破砂锅,所以也做了十足的心理建设,他仰起头,像猫一样狡黠地笑着,想要在面上卖个乖然后溜进办公室。

很遗憾,刑警队长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沈翊刚向一侧迈出步伐便被杜城扯住了手肘,许是力道过大,沈翊吃痛地扯了扯嘴角,本能地丢去一个愤恨的眼神,杜城被这样的眼神一烫松开了手,眼中闪过犯错了的孩童的错愕。两人的低气压也开始陆续吸引周围同事的目光,杜城被盯得不自在,不等沈翊开口,就假装漫不经心地转了转身子,给沈翊让出一条道,再像是闲庭散步似的插着兜跟进了406。

一走进406,杜城就不由分说地开始了连珠炮式的提问,“为何请假”“为何请假这么多天”“请假这几天都做了什么”“为何把自己浸泡在浴缸里”,以及最后在几次停顿下再蹩脚地开口问道的“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和电话”。如果说前几个问题还有质问的理由,那最后一个问题就像是藏在所有精装品里的次品,无可厚非却又扎眼,以至于让沈翊都不禁猜测杜城所有的疑问都是为了弄清楚沈翊为何不回他信息而做的铺垫和掩饰他因为被沈翊下了面子而打的掩护,毕竟他们的刑警队长分外在意自己的“权威”。

“城队,我想我已经回答过你了,我只是压力太大。”

“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理由!”

“那怎样才是真正的理由?”

“所以我现在在这里问你,我想要得到你的答案!”杜城最不喜欢沈翊喜欢弯弯绕绕这一点,总是把他急得抓耳挠腮,公事上尚且无可厚非,但现在只有他们俩的场合里沈翊也如此躲躲藏藏,这让杜城恼火——

“杜城,我想,这是我的私事,你没有绝对的知情权。”沈翊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

——是的,在无数次为沈翊担忧的时刻,杜城心里总有另一个声音,“你这样做有何意义?”“你有什么资格管他这么多?”但在此之前这位关心者从未刚收到过被关心者一丝一毫的拒绝,长久以来杜城早已习惯对沈翊的事事过问,这次沈翊的抗拒就已让杜城感到不快,更不用说沈翊最后的这句逐客令,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陈述最基本的事实,却最让杜城伤心。

沈翊温顺惯了,这样直截了当地咬人还是第一次,杜城看着沈翊,半晌说不出话,脸上泛着酸楚,“刑警队长的权威被打破的滋味是不好受的。”杜城对自己解释这酸涩的来由。

最后留给沈翊的,是刑警队长委身为他关上的门。

 

04

自上次杜城关上406的门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打开过,曾经被杜城搅得有些闹腾的办公室如今变得冷清,在讨论案件时杜城也不再会问沈翊有什么看法,好不容易被沈翊逗得有些幼稚的队长又回到了以前的严肃模样,甚至流露着颓靡,兴许是以前太过张扬,抑或是现在过于明显,分局所有人都感受到这对搭档之间的低压,但所有人都对此缄默不言,守护这个共同的秘密,怕稍一用力,就让当事人疼得龇牙咧嘴。

而这一切对杜城来说像是煎熬,一直以来,杜城都是以最快的效率来解决眼前遇到的困难,像一把势如破竹的利刃,不由分说地刺向最要害,即使遇到棘手的情况,他也保持马拉松的耐力,只要未达到终点就绝不会停止自己的行动。可这回与沈翊的冷战是他从未有过的冷处理,杜城总是希望能从沈翊的眼中看到一丝一毫与自己相似的焦急的痕迹,这样就能像黑暗中透过罅隙的一束光,让杜城有冲破屏障的方向与冲劲,但相反,沈翊的眼中总是毫无波澜,平静到甚至会让杜城以为他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触碰到门把又收回的手,对视上又如触电般马上躲闪的眼神,锁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默默咽回肚子里的问候,一切都显示出杜城的拧巴,像是在让人窒息的密闭房间里,让他难以喘息。


“城队,张局找你。”

 

再回过神时,杜城已经坐在张局面前,而张局满脸严肃。

张局端详着杜城僵硬的面孔,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杜城,队长就要有队长的样子。”

杜城摸了一把脸,没想到连张局都感受到了他和沈翊的异样,便只能装作漫不经心地往后靠了靠,以此掩饰自己与同事冷战而影响工作态度的心虚。

“我知道沈翊来分局你心里一直有芥蒂,但我想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当年的事不能怪到沈翊头上,你也不能将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

“张局我没有……”杜城想要告诉张局他早就不讨厌沈翊,早就已经不抱有成见,但此刻的辩解必然是无力的,于是他适时地闭嘴。

“杜城,沈翊情况特殊,他一直在积极配合心理医生,想要想起M的长相。”张局也没有想让杜城解释的意思,“他最近请过几天假,想要尝试模拟溺水来还原当年的场景来恢复记忆…”

杜城愕然顿住,零碎的记忆向他涌来,他总算明白沈翊的所作所为,顺着记忆的丝线,一切都通向七年前的记忆,即使如今的杜城是身经百战、拥有强大心脏的、能独当一面的刑警队长,但他还是无法体面地对待任何与雷队的案子有关的事,如果说曾经杜城想起七年前的一切时他有痛苦,有悔恨,有自责,有愤怒,那么现在,他也同样为沈翊感到抱歉,他当年着实是失态了,而也是因为他当年的口不择言,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沈翊的人生道路。

“杜城,这些年你逼自己太紧了,我希望你能松一松。”张局满眼担忧,“同时,我也希望你和沈翊能够解开心中的死结,共同以最平和与最积极地态度处理包括雷队的案子在内的所有案件。”

对上张局无比刚毅的眼神,杜城觉得有些鼻酸,又有些难为情,说到底最近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越界地叨扰沈翊而导致了一场不明不白的冷战,却让张局兜兜绕绕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多,杜城搔了搔鼻尖,闷声点头答应张局。

“另外,沈翊进分局也有些日子,也是时候配枪了。”见杜城答应,张局开启了下一个话题,“我也找他谈过了,他表示随时可以开始练习,明天下午你就带他去靶场。”

“可是沈翊他只是个画像师,给他配枪对他来说太危了!”不知何时杜城养成了这个无论张局说什么下意识的第一句都是反对的坏习惯。

张局从一开始就没松过的眉头更加紧锁:“杜城!沈翊的第一身份是什么!”

“……警察。”

“既然作为警察,就要做好面对危险的准备!”

谈话是在杜城毫无理由反驳的默认下结束的,走出办公室之后他才缓慢意识过来,自己下意识拒绝给沈翊配枪的理由竟然是“太过危险”,杜城被自己的荒唐搞得想笑,对于一个警察来说,危险从来就是不该畏惧的,即使心里再怎样害怕,专业的职业操守也早已将不惧危险训练成肉体记忆,更何况是他,这个早在警校时就怀揣着一颗最勇敢的如金子般珍贵的赤诚、如初生牛犊般从不畏惧任何危险而屡获佳绩的,现今更是在办案抓捕中狂热的不要命的刑警,此刻竟以“太过危险”为由违背警察的基本职业需求,杜城觉得脸红,自己一次次对年轻警员说初为警察露怯正常,但不能一直害怕危险,却滥用自己的恻隐想要把沈翊隐护在自己的荫蔽下。

杜城感到浑身不自在,不仅是因为对自己一直所坚守的职业素养的“不忠”而感到羞赧,更是因为他发现一提到沈翊相关的事,他就变得不那么理智,甚至过分,杜城显然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个突然浮出水面的事实,即使他早已像鸵鸟一样自欺欺人许久。

可沈翊于杜城是绝对特殊的。

不论杜城怎么藏,其实杜城也清楚,只是这个事实如明晃晃的太阳,刺得杜城睁不开眼,但太阳永远挂在空中,即使不忍直视,依旧白热永恒,灼人的温度像柳叶拂过湖面,像吹散的蒲公英,一如深邃的瞳孔,或是某夜触碰过的、柔软的唇,一切都向杜城昭告着,沈翊的特殊已不可置否。

 

05

在警校时,杜城扮演的永远是那个倾听室友们恋爱故事的角色,他好像木头一样对恋爱不开窍。想要吻住的唇,想要护住的腰,让人想要抚摸的脊梁和清澈到让人要陷进去的眼睛,这些都是杜城从朋友们口中听到的关于爱的人身上拥有的特征,但对于当时正值荷尔蒙旺盛的年纪的杜城来说,他从没遇到过。大家都打趣杜城等着孤独终老吧,在此之前杜城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此刻他看着眼前这个正在练习射击的瘦削的画像师,杜城觉得他姐说的真没错,站在警察中的沈翊就像狼群中的猫,但就算是猫,沈翊也是那种即使被暴雨淋得瑟瑟发抖也迸发出满眼野心凶猛扑食的猫。

在很久一段时间里,杜城总觉得只要他熬着犟着,一切都能合他心意,所以一次次因为冲动而闯祸,不改;被张局唠叨进办公室前先敲门,不听;杜倾劝他回家继承家业,不理。事实证明杜城从前的我行我素和任性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但只要沈翊的出现就会给杜城浇一次又一次冷水,七年前不管杜城如何哀求,沈翊就是无法画出M的脸;在沈翊初入警局时不管杜城如何抗议,沈翊还是搬进了406;现在沈翊不顺他心意告诉他请假的原因,就连拒绝张局给沈翊配枪的要求也无果,他只得不情不愿地来到靶场教尚与自己冷战的同事射击。

听到杜城愈发逼近的脚步声,沈翊放下枪,转身向杜城点头示意,依旧得体大方,好像他俩什么都没发生过。杜城烦透了沈翊这个总是如机器人版完美的无辜笑容,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显山不露水的样子,他有时真想冲向前出扯扯沈翊的脸皮看看这究竟是不是画皮。但现在他俩在靶场是有公务在身,沈翊又如此友善,再不依不饶就是杜城的不对,杜城只能尴尬地撇着嘴向沈翊点头,眼神不自在地躲闪,当他目光锁定在被沈翊惨不忍睹的射击技术残害的靶子时,沈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害臊得脖颈红。

长久的沉默让杜城越发尴尬,他忙不迭地解释说:“没关系的,一般情况下你是不需要用枪的,张局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杜城试探地看向沈翊,想要得到他肯定的答复,想要听到他顺从的回答“城队我明白”,但对上的是沈翊略显黯淡的眼神,即使沈翊根本上是个艺术家,但作为一名刑警,被队长明里暗里地反对配枪未免是件太残忍的事,杜城想开口安慰“我只是害怕你受伤”,但眼前的沈翊即使极力克制着失落,却也流露出受伤,沈翊的眼神像滚烫的沸水,自四面八方涌向杜城,硬生生把杜城一直以来的盔甲烫出一个大窟窿,让他拼命想要隐藏的恻隐无处可藏。

杜城压着眉头注视着沈翊,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再次为他对沈翊过分的保护感到羞赧,杜城生来头一遭明白了面对一个自己想要守护的人的引力,原来如此难以抗拒。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上前摆正沈翊的身子,不由分说地环住沈翊,将他的双手覆在沈翊的双手上握住手枪,杜城感受到沈翊麻木地怔住,同时也因为自己的唐突而觉得四肢有些僵硬,因紧张而长久未转动的眼球开始感到酸涩,靶场的冷气让全身上下乃至所有汗毛都感到戒备,沈翊肩颈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灼烧着杜城的胸膛,让杜城觉得自己和沈翊像是正在烈火中融化的金属,等铁水冷却下来之后他们就会联结在一起,杜城突然联想到曾经看过的许多英雄主义的电影,此刻他也是其中的一个主角,以公务之名拥住想要拥住的人,即使逾矩,但此刻他做什么都能被允许,杜城在想他这样算不算占沈翊便宜算不算卑鄙,其实也不至于,此刻的悸动就像在雨天里,即使打伞,裤脚也不可避免地在行走中溅到雨水,在擦过脚踝时泛起此起彼伏的凉意,无伤大雅却难以忽视。

靶场里瞬间好安静,石英钟的滴答作响仿佛被放大无数倍,让杜城觉得双耳轰鸣。

好吧,我缴械投降。杜城心想。

杜城的私心已如白日般高挂于空中,只是他和沈翊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及白日之炽热,杜城明白,他已经无处可藏,而这何尝不是沈翊的默许。杜城似安抚般攥紧沈翊的手掌,食指勾住食指,引导沈翊扣动扳机。

“记住,枪是保护你的最后一步。”

嘭——

正中靶心。

“而我,是保护你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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